爸爸死了,楊還才知道蘋果除了紅色還有綠色,樹葉除了綠色也可能是紅色,玫瑰更是不止鮮紅,還能被染成藍色紫色粉色白色,他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,眼前的一切都是不可信的。他開始出錯,一次次出錯。他知道自己不能出錯,爸爸走了,自己就被扔進了一場野外生存中,要是認錯了顏色,就會被媽媽和外公殺死。
他們搬回了外公外婆家。外婆會給他做好吃的糖醋魚,但是和爸爸做的完全不一樣。媽媽不哭,不摔東西,不做飯,也不會再給他夾菜。媽媽依然把頭發(fā)梳的一絲不茍,每天去上班,幾乎不太回家。有一天,媽媽告訴他爸爸死了。再也不會回來了。他穿著黑衣服,被外公外婆帶到一個很大的房間。那一天后,比起傷心,所有人都很生氣。
他聽到外公在和媽媽吵架。他說楊曉風這個不知感恩的廢物畜生,一分錢都沒留給你們,都他媽捐給那個什么狗屁動物保護協會了。
媽媽的聲音很冷靜:別胡說,人壽保險不是錢嗎,這就是剩余價值。
爸爸去世后不久,他被送到外公外婆家。外公以前是美院副院長,油畫系的老教授,不上學的日子里,還兒就跟著外公畫畫。外公跟爸爸不一樣。外公很嚴厲,畫不好就打他,媽媽看到也不阻攔,光是工作已經讓她滿臉疲憊。
外公告訴楊還,你跟你爸一個樣,除了人老實,什么天賦都沒有。
外婆就過來罵他:去你的。別這么說孩子!外婆會摟過楊還,告訴他:寶貝啊,畫畫如果能讓你開心,你就畫,畫不好也沒有關系。
怎么會沒有關系呢?楊還知道,其實很有關系。他畫得不好會被外公罵,會讓外婆失望,會讓媽媽不開心。畫畫是為了更像爸爸,但是他畫得不好,他沒有天賦,被說很像爸爸,這讓他最受打擊。
有一天,外公把他帶到工作室,讓他臨摹梵高的《紅色罌粟花》練習色彩。
楊還畫得滿頭是汗,一邊調色一邊手抖。無論如何他都調不出讓外公滿意的紅。畫了好幾天,整個工作室都是鋪天蓋地的罌粟,墻上也濺滿了不同層次不同質感的“紅”,仿佛置身于屠宰場,他的衣服上手上都淋著比血更醒目的紅,滿目都是重影,眼睛幾乎已經無法辨識出其他顏色。
但是畫了幾百張幾千朵,都沒有外公滿意的罌粟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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